布袋戲偶的針線情 ─ 黃新國
Affection toward Glove Puppets in Between Needles and Threads
Huang, Hsin-Kuo
Glove puppetry theatre is a common cultural landscape in Taiwan. The vivid performance and personality presented by the characters always lure people to this world of puppetry. Fascinated by this art since his childhood, Huang, Hsin-Kuo is now the head of Hsing Yun Wu Chou Yuan Glove Puppetry Theatre Troupe and a costume designer for glove puppets. To Huang, glove puppetry is not just about manipulating the puppets in performance but also about the magic of the costumes. He creates costumes for all glove puppetry theatre troupes throughout the country, so every puppeteer can manipulate these exquisite and well-embellished puppets smoothly at their will. These costumes are like avatars. Whenever there is a glove puppetry performance showcased, there manifests the affection of Huang, Hsin-Kuo.
Huang, Hsin-Kuo has been working with puppets' costumes for 30-40 years. Being a professional in both puppet manipulation and costume making, he understands how many hard works involved for each costume, and that motivates him to cherish costumes more and improve his skills relentlessly. Affected by the decline of glove puppetry and the cheap costumes made in China, Huang, Hsin-Kuo insists on delivering his costumes with high quality. He would rather quit than compromise to the low-priced market with poor material and craftsmanship. This insistence might disappear in the industry eventually, but the wonderful memories lie in every costume and every puppet shall last forever.
布袋戲是臺灣十分常見的一道文化風景,生動的表現力與人物塑造力,總讓人情不自禁的投入在這個具體而微的天地當中。從小就迷上這門藝術的黃新國,不僅是杏運五洲園掌中戲團的負責人,同時也是從事製作布袋戲偶服裝數十年的師傅。布袋戲對他而言,除了操偶演出的趣味,還有戲偶戲服的瑰麗魔幻。他為全國的布袋戲班製作充滿堅持與熱忱的各式戲服,讓每位操偶師都能得心應手地操作這些做工講究、裝飾華美的戲偶,如同千百億化身一樣,只要有布袋戲的地方,就感受得到黃新國的用心。
一件偶服是由許多部件縫製組合而成
看不見的細節,正是黃新國的驕傲
愛屋及烏,操偶師也是裁縫師
黃新國生長在嘉義六腳鄉,小時候就被路邊的布袋戲深深吸引,所以在國小畢業後,在蔡義勝的啟蒙下學習五洲派的布袋戲功夫。雖然一邊跟著老師,但他會在老師沒有演出的時候,跟著其他團打雜演出,同時轉益多師,學習其他老師和派別的技巧。而除了操偶,黃新國也對華美的布袋戲服十分著迷,在演出之暇,就參考寺廟或歌仔戲服的紋飾,嘗試製作布袋戲偶的戲服。
為了生計,黃新國曾一度改行做路邊攤,後因道路拓寬工程就沒有繼續。二十三歲成家後,因朋友介紹演出機會,遂跟祖母借了三百元本錢,北上桃園重新歸隊戲班。命運的牽引,不僅將他拉回曾經偏離的布袋戲最愛,還引出另一條與戲偶相關的新路。
一次同行聊起,添購布袋戲偶服只能去南部十分不便,無心的話語,卻喚起了黃新國早年對戲服的熱愛,於是決定在演出之暇,與妻子一起研究戲服的製作。一開始兩人當然沒有這方面的知識技能,就去繡莊偷看神明桌刺繡製作,參考京戲、歌仔戲服,甚至到寺廟取材神像服飾,回家後再嘗試打版製作;也曾拿其他廠商的布袋戲服回來研究改良,在尋找材料與嘗試製作上花了不少本錢。不斷的摸索,一直到確認合適的材料並找到大批發賣場採購,才得以降低成本,邁開銷售的第一步。
創業初期,為了增加銷量,打開知名度,偶服基本上是賠本在賣,只求銷售出去,等到使用者肯定又回頭訂購的時候,再慢慢調漲到合理價位。與早就佔有市場的南部同行競爭並不容易,但因為黃新國的偶服價格公道、品質耐用,所以生意逐漸拓展到全省。在當時,布袋戲因為搭上愛國獎券的酬神熱潮而爆紅,演出機會多,戲服訂單也源源不絕,黃新國常常一邊製作戲服,一邊操偶演戲,有時晚了搭便車,到了目的地已天亮,就繼續趕工做戲服。後來訂單越來越多,他的重心就放在製作戲服上。
黃新國製作的戲服講究細節,在樣式上,參照清朝宮廷官服,依照尺寸比例縮小後設計,不論顏色或是上面的圖樣都有所依據,比如皇帝的龍袍就不能跟宰相的蟒袍相混。此外,由於戲服上有許多構件,如亮片、兔毛等,這些都是由太太一針一線親手縫製,他則負責打版、設計,若是有客戶反映或是他自己覺得操作不便,就會馬上修改。因為配色大膽鮮豔,偶服耐久且便於操作,所以很多戲班都跟他購買。偶爾也會有同行仿照他的樣式,但他毫不在意:「樣式學得來,但是細節是學不來的。」淡淡的一句話,卻透露了他的堅持與驕傲。
左起:蕭英蘭、黃新國、黃拓強
黃新國製作的偶服樣式精巧,同業競相模仿
時至今日隨著產業的沒落,偶服的行業也逐漸凋零
相傳薪火又寧缺勿濫的堅持
沒有任何理論背景,也沒有人脈靠山,有的只是不斷地學習與嘗試,與自己的努力,黃新國的戲服一作就是三、四十年,因為兼有操偶、戲服製作的雙重專業,更知道戲服得來不易,除了特別愛惜,也不斷精進。後來因為演出需要,黃新國頂下了一個戲團,取名杏運五洲園掌中劇團。「杏」代表讓木頭的戲偶開口,「運」表示車載送到處演出,也許是呼應團名,他的小孩就這樣從小耳濡目染,跟著父母南征北討。小時候,父母忙演出,小孩就在戲臺旁睡覺,布袋戲音樂可說是搖籃曲。這樣的成長背景,子女長大後自然而然地幫忙演出。
時光流轉,眼看著手工布袋戲服技巧就快失傳,兒子黃拓強為了繼承傳統技藝,毅然決然辭掉工作,回家傳承這項全國少數僅存的手工藝。然而,由於大環境的改變,布袋戲的熱潮不如以往,加上戲服所使用的夜光緞,在製程上有環保問題而被禁用,所以只能使用先前的庫存製造,現在已經不再以此為業。兩岸交流日益頻繁後,許多劇團因為大陸製作的戲服便宜,也轉而向其他來源購買,對此,黃新國與他的兒子仍然堅持不可以降低品質。「改用這些成本低廉的布料很簡單,但是它們的柔軟度等方面就是不能達到標準,我們操偶起來馬上會知道,所以寧願不做,也絕不會採用這些較差的原料!」走過悠久歲月,對布袋戲發自內心的熱愛,使得黃新國抱持著「道可廢,不可賤」的決絕心態,也許這份壯烈終將慢慢沉默,但寄託在每件偶服上、留存於戲班與愛好者心中的美好回憶,卻將永恆存在。